可恨的东西。
我们要你干什么？
你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。
自己谋生去吧！
*
“折腾了那么久，居然只是让我们不要让平板一直待机……“
柚子叹了口气，伸手撒气似的揉着我的头发。我意思意思地反抗了一下，随即便随她去了。一直让那个什么……叫平板的电子设备开着的是我，这么一来不仅自己挨了骂，还让柚子不开心了，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内疚，让她揉两把解解气我也可以接受。
休息了一会，还得继续前行。
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，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有些阴森，黑压压的一丛丛，在身边重重地压着，一颗颗树干上被蛀虫侵蚀的小孔仿佛一张张丑陋的鬼脸，龇牙咧嘴地在那里矗立着，忽然一下从视野一侧闪过，惊起一片汗毛，慌忙扭头，面前却也只是树而已，可即便无数次在内心安慰自己说没事的，每次有风拂过树叶的时候，沙沙的声响还是会让我感到不安。
人类天生就是会自己吓自己的，嗯，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，不过应该没错，嗯，没错。
大概吧。
上一秒还强打精神装出勇敢，下一秒就灰溜溜地夹起了尾巴，还不能逃跑，还非要前进不可。
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阴森了，甚至可以说是诡异。不小心踩到了一下噼啪作响的干树枝，几只奇形怪状的鸟类便扑闪着巨大的黑色翅膀被惊起，发出凄厉的，好像女人的哭喊一样的叫声。
我吞了口唾沫，紧紧地跟在柚子身后，生怕稍一疏忽，自己就会和她走散。
这是在恐怖故事里常见的情节，父亲的藏书架上曾经有一本格林童话，虽然写着是一部童话，但母亲给我读的时候，总让我感觉这其中有些令人不安的因素——一种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的，仿佛情节自身就毛骨悚然的，那种轻描淡写就可以让人战栗的怪异。
怪异……
现在，展现在眼前的，就是这样的怪异。
那种……冰凉的怪异……
我皱了皱眉，伸手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。校服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沾湿了。
口袋里的平板振动了一下，但却没有上次那么吓人，倒不是身体已经习惯了，倒是觉得振动的幅度和频率都小了很多，有种被什么压抑住了的感觉，振了一半就被残忍掐断，焉了似的化作一块冰凉。
“柚子……我觉得……这里有点怪怪的。“
“嗯？啊，可能是天不早了吧，没事，晚上丛林里就是这个样子的，慢慢习惯就好。有栖在外面住的时候晚上没有出去过？“
“啊，啊……嗯。“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，尴尬笑笑。
说因为自己害怕所以半夜不敢出门什么的，会不会过于小孩子气了呢。
手里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，抿着嘴唇，不知不觉，那彻骨的冰凉也随着习惯的形成渐渐疏缓下来，我吁了口气，缓缓松开了抓着衣服的手，拍拍脸振作精神，虚软的脚步也变得稳健了许多。
“柚子呢？“
“我一直是住在庇护所的哦，不过在进去之前我也一直是在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游荡，怎么说呢……虽然庇护所里很安全人也很多啦，不过我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地方呢。“
柚子哼着我没听过的调调，唱歌一般婉转地回答道。
“在这方面我可能比其他人更能理解有栖呢。“
“欸？“
我睁大了眼睛，疑惑地望着她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凝视让她有些尴尬，柚子僵硬地移开了视线，故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，用食指轻轻挠着脸颊，结结巴巴地回应。
“就是……那个啊，额……有栖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入住庇护所么，说是因为放不下自己房屋里的记忆之类的……理性角度看来确实有些傻吧，嘿嘿，不过我好像……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有栖的想法。“
她停下了脚步，转过身来，一瞬间与我四目相对，却随即移开了视线，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似的低下了头。
微弱的晚风挂过，怪鸟又飞了起来，翅膀拍打发出的响声盖过了她的轻声细语，凄厉的叫声刮过夜空，零零散散的黑色羽毛飘落下来。
许久的沉默。
柚子的头抬了起来，绿色的双眸中充满了觉悟的光芒。
我了解她，我知道，她一旦下定了决心，就永远不会改变。这是狼的本性。
“有件事，我觉得必须单独和你谈谈。“
我吞了口唾沫。
狼看着我。
狼的眼中没有杀气，但也没有温柔，我感觉到的只有坚硬的严肃，以及再次一层一层如同波浪一般在心头奔涌而起的寒凉。
柚子看着我忽然紧张起来的表情，不自觉地咧嘴一笑。
“看样子，你已经不记得了呢，那个时候——“
接下来的一切，都发生在那一笑的瞬间。
漆黑的密林之中，一簇红芒骤然踊跃而起，沙拉，沙拉，沙拉——杂乱的响动显现了雏形。
声响来自于两侧，对方，不止一匹。
那是异虫的声音？
还是人类？
还是说……两边都有？
得动起来。
柚子现在注意力还不集中，虽然还不是很熟练，不过——
俯下身，把手伸向大腿一侧。那里沉睡着我的女王。
没有时间供我在做思考了，此刻能做的，就只有相信自己的本能。
时间恢复流动——
“柚子小心！“
“嘻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“
“外来者，退散！“
三个声音？
柚子愣了一下，但也迅速恢复警惕，身形迅速向后退了一步，原先她站着的位置，立刻被两个黑影占据。
我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枪，但也顾不上去观察眼前两团物体的真实身份，不由分说地扣动了扳机，啪一声枪响带着火花，后座力震得我险些向后跌倒，耳边传来的，却是少女的哀嚎。
“喂，分清楚对象好吧！“
“对、对不起！“
那个声音的主人骂骂咧咧地冲我吼了一声，这一回我看清楚了，异虫是和我的第一次外界探索时杀死了五名队友的那个绿色的种类，而我不小心射中的那位，却是个看样子还没有成年的，穿着好像熊皮一样古怪衣服的女孩，责骂我的时候，她披着的熊皮套的双爪正紧紧抓着那异虫的口器，和它做着纯粹力量的对抗。
状况紧急，没有时间去细细观察了。
“柚子！“
“早就准备好了——那个谁，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，待会拜托你做个空挡，OK？“
“哈？“
“服从命令就是了，有栖，上！“
“是、是！“
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，但是姑且也是我好好地在日记本上记录过的东西，这只异虫心脏的位置，我记得很清楚——
抬手，努力稳住枪身，对准了那异虫的腹部，也不管是否能够精准打击，扳机已然顺从着身体的本能扣下。
火光再次亮起，异虫也注意到了这点。
不出所料，它的翅膀打开了——那是这类异虫所进化出来的，用来保护自己心脏的条件反射，这是为了保护自身生命安全的措施，但同时，也是漏洞暴露出来的绝佳时机！
“就是现在，喂，新来的！“
“切，别老命令我。“
熊皮少女从牙缝里切了一声，紧紧握着异虫口器的双爪猛一握紧，坚硬的异虫外壳骤然破碎，而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，只见那熊皮大衣向她的身后飘起，露出的少女的身体，双手却并没有套在熊爪之内，而是自由地被覆盖在熊皮之下，而那双看似纤细柔弱的手中，却紧紧握着一把我从未见过的材料制作的匕首。
苍白，粗糙……不是金属，而是……骨头？
“姑且相信你们一次——空挡是吧，交给我吧！“
那双少女的手忽地青筋暴起，借着熊掌握碎虫口向后伸去的一瞬拉开的距离，把持着那把怪异的匕首迎面而上——
等等，异虫的外骨骼连钢铁都无法穿透，用这种武器的话——
“噗呲！“
捅、捅进去了？！
异虫的尖啸和胡乱扭动的肢体告诉我这是铁打的事实。
怎么会，那样的武器，居然可以穿透异虫的外骨骼？
“还真是令人惊奇啊……”
柚子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句，身体已然出现在了那异虫的头顶，狼爪在月光下寒光一闪，在异虫挣扎的动作出现的瞬间，一爪下去，从翅膀之下露出的脆弱的内部轻松刺入，不由分说一顿蟠龙搅水，蓬勃而出的绿色粘液喷溅出来……
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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